陕西长安县长胜坊村年过六旬的农民老汉贺林彬做人体模特已十多年了。
贺林彬的头部圆而小,看去似乎很文弱,但刀削似的鼻梁和方形的下巴却显示出男性的力量,有点不屈不挠的味道。他黑黄的脸上皱纹稠密而深,让人想起坡坡上九曲十八弯的土路上拥挤而杂乱的车辙。他圆而黑的眼睛躲在高高的眉骨之下。他虽瘦小枯干,但却结结实实,纹丝不动地坐在那里像一块坚硬的瘦石。
一个知名的画家对贺林彬的形象作如下分析——
“这是一个有魅力有味道的模特,他面部骨骼分明,眉棱比一般人高,眉梢的纹理分明,特征突出,是理想的男模特。并不是漂亮的人就能做模特,关键就是要有这种特征。男模特最难找,这个模特应该说是难得的。他一坐在那里就能打动老师和学生,他身上有取之不尽的东西。”
老师和学生们以贺林彬为模特画了数千幅油画,现在都收藏在学院里,其中讲师陈欣画的油画《人像》还得过大奖。
贺林彬说,我当过10年兵,后来复员到西安在床单厂当工人,退休后回到老家种地当农民,每月300元的退休金不够呀!就是种地卖粮食也不顶什么事。我家里是特困户,我比别人更难。没有办法,我不干点啥,我的娃们咋活?美术学院的老师让我做模特,当时没人做,我就做了,弄好了,一个学期下来有一二千元的收入,这对我们家来说就可以了。可我们村的人看不惯,他们背后说三道四,说我不该干这事儿,说是给村里丢人。我不在乎,再说当模特也是劳动,很辛苦的。一节课是45分钟,有时坐着,有时站着,可不论哪种姿势,都纹丝不动,时间长了,累死个人,不比做农活轻巧。这可耻吗?这是为了生存劳动,这是为艺术献身,一点都不可耻。
“我第一次脱衣服的时候,心情很复杂,老师、学生、男男女女一大屋子的人都看着我呢。我犹豫了,想打退堂鼓从教室里跑出去。可是就在这时候,有几个女娃子叫我老爷爷,她们说:‘老爷爷别怕,这没有啥,我们都是你的娃呀!’那些男娃们听了,也跟着一齐叫我老爷爷,他们一齐鼓励我,我也就不怕了。就这样,我过了第一关,从那以后,我渐渐地就习惯了。”
老师们对贺林彬的人品有很高的评价:
“这个模特工作很认真踏实,从来不迟到,常常是学生没到教室,他就先到了。也可以说,他很讲职业道德,他觉得拿了学校的钱就应该一丝不苟,和我们这些当老师的谈话很庄重,不大开玩笑。他的心也很细,重感情,知道关心人。有一次在闲聊时,我说我最爱喝农村的包谷粥,我也就随便说说而已,谁知他听了就认真起来,第二天就拿来一袋包谷给我,而且说什么也不肯收钱。这人朴实得可爱。”
“其实,我们给他的报酬不多,一节课就那几元钱,没办法,学校就这么大能力。可是他还是能尽心尽力地做,一点折扣也不打。他坐在那里,不论多么热的天还是多么冷的天,说不动就是不动,让人心生敬意,他对我们的美术教学是有很大贡献的。”(《婚姻与家庭》2001年第2期关捷 文)